你能想象嗎？數理化學不好，有可能是一種病。具體來說，就是空間感知和想象能力不足，可能導致空間與數學學習困難。
10月8日，上海兒童醫學中心（陸家嘴院區）的“空間與數學學習困難”門診正式開診，首日迎來6位預約患兒家庭就診，其中2人符合“空間與數學學習困難”典型患者。
上海兒童醫學中心（陸家嘴院區）的“空間與數學學習困難”門診，醫生和專家在問診中。上海兒童醫學中心供圖
該門診由上海兒童醫學中心心理衛生團隊與上海交通大學心理學院聯合設立，在開診前就備受關注，引發熱議。是科學還是“智商稅”？數理化學不好真的是病？能不能“治”？帶著疑問，川觀新聞記者在開診當日實地探訪。
開診首日現場火爆
10月8日上午8點多，上海兒童醫學中心（陸家嘴院區）4號樓3樓，“空間與數學學習困難”門診的候診區坐滿了人。“孩子數學成績不好，特別是幾何題，做起來很困難。”一位帶著孩子的家長告訴記者，他女兒在上海本地讀初中，上個月得知該醫院開設“空間與數學學習困難”門診的消息后，第一時間掛了號，“想來讓醫生看一下，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上海兒童醫學中心。陳昊攝
當天有不少沒預約到的家長也來到該診區，也想看看這個門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記者在上海兒童醫學中心官方渠道查詢到，該門診屬于“特需門診”，掛號費316元，每周二開診，主要服務對學習數理化感到困難的學生。目前，10月15日和22日號源均已約滿。
記者了解到，當天到診的6人中，2人來自江蘇南通和昆山，4人為上海本地的學生。從年齡上來看，有小學三四年級的學生，也有初中生。該門診團隊的主要成員、上海交通大學心理學院趙冰蕾博士表示，就診孩子的年齡最好在八九歲以上，“一般來說，小學三年級以后，數學難度就上來了，學習成績的差距也會真實顯現出來。”
不是所有的學習困難者都是診療對象。趙冰蕾介紹，在診療中，門診醫師首先會與就診孩子及家長進行約30分鐘的問診，請孩子說說自己在生活和學習中遇到的困擾，請家長談談孩子在學業中的表現。根據問診情況，門診將對學生開展后續評估，如智力評估、注意力評估、數學能力與空間能力評估等，排查就診學生數學不好的根本原因，若學生是因為智力障礙、注意力障礙、情緒問題等其他原因導致的數學學習困難，門診會將其分流至其他科室進行后續治療。
空間與數學學習困難門診1診室。上海兒童醫學中心供圖
尋找“沒有畫面感”的典型患者
在當天的看診中，趙冰蕾對一位小男生印象深刻，“乘法和加法，他都沒問題，一到除法和減法，就有些困難。”趙冰蕾解釋說，乘法和加法是通過記憶的提取去完成的運算任務，但除法和減法更依賴的是空間表征能力，在腦海中形成豎式，他無法在大腦中形成這個豎式，可能這方面的能力不足就是導致他數學成績不好的原因之一。
趙冰蕾坦言，這就是他們團隊聚焦的目標患者——對與空間、向量有關的知識，特別是對圖形空間關系和抽象符號的理解存在障礙的數學學習困難者。當天的首診中，有2人符合“空間與數學學習困難”典型患者，另外4位就診者主要問題是“注意力缺陷”“焦慮”等。
“空間與數學學習困難”門診團隊負責人、上海兒童醫學中心發育行為兒科精神衛生專業副主任醫師馬希權表示，這也正是該門診區別于一般的“學習困難門診”的標志。
馬希權（右二）與趙冰蕾（右一）在問診中。上海兒童醫學中心供圖
“學習技能障礙可以分為閱讀障礙、書寫障礙、數學障礙三個小類，我們主要聚焦數學障礙。”馬希權介紹，在此前的門診中，上海兒童醫學中心心理衛生團隊關注到一批有數學障礙的患者，特別表現在空間知覺和想象能力方面的不足。
在他看來，空間知覺和想象能力與數學能力之間存在顯著關聯，“特別是在處理幾何問題時，數學學習困難的孩子常常難以理解圖形的空間關系。相關研究顯示，幾何問題上表現不佳的孩子，大腦頂葉區域的活動較少，而這一區域與空間處理能力密切相關。”
空間知覺和想象能力不足，與心理學有何關聯？馬希權解釋，空間知覺和想象能力不足帶來的困難不局限于在算術、幾何的學習中。在患者看來，物理中的力的方向、物體的運動軌跡讓他們倍感困惑，化學分子結構的空間分布和反應過程也顯得抽象難解。“他們天生難以在腦海中‘看到’圖像，比如無法閉上眼睛想象一個蘋果的樣子，這種現象類似心理學中的‘心盲癥’（aphantasia），也就是常說的‘腦內沒有畫面感’。”他認為，由于空間感知和想象能力的缺失，有些孩子在數理化等需要空間思維的學科上，往往表現不佳。“空間與數學學習困難”門診就是針對此類問題而設立。
對確診者可進行醫療干預
事實上，國內國際對數學學習障礙均有研究。馬希權表示，從國際來看，美國、德國、印度、以色列等國的流行病學研究表明，數學學習障礙的患病率約為3%—6.5%。我國之前的研究顯示，數學學習障礙的患病率約占兒童總人口的3.3%—6%。最新的一項Meta分析顯示，在我國小學生中，數學學習障礙總體患病率為8.97%，小學低、中和高年級患病率分別為11.57%、10.07%和4.76%。根據分析，大量小學低年級的兒童存在數學學習缺陷，主要是由于計算能力差，當進入小學的中或高年級時，計算技能會顯著提高。總體來看，數學學習障礙的患病率可能會隨著兒童年齡的增長而降低。
馬希權（右二）與趙冰蕾（右一）在問診中。上海兒童醫學中心供圖
“有的孩子一做幾何題就抓瞎，可能就是大腦發育中相應區域存在障礙，而不是孩子主觀上不好好學習。需要把這些鑒別出來進行干預，而不是一味地指責。”針對社會上普遍存在的教育焦慮問題，馬希權說，如果發現孩子存在空間能力上的不足，那么家長再怎么“雞娃”，效果也很有限，孩子在高壓之下還容易出現繼發性的情緒或心理問題。
對于確診者應該如何干預呢？馬希權表示，門診結合問診與評估結果，將為學生提供后續的干預建議，包括視覺空間、身體活動與空間、計算與空間技能結合等多項訓練。其中，視覺空間訓練通過設置圖形、圖像和空間任務提升兒童的空間認知能力，可以通過拼圖、圖形組合和空間位置識別等活動進行；計算與空間技能結合的訓練將數學計算與空間技能結合，通過解決空間相關的數學問題來提升兒童的綜合能力，比如使用動畫或三維模型來展示數學概念，增強兒童的空間理解等。
值得一提的是，游戲化學習也是一種訓練，例如通過App、電腦端游戲、虛擬現實（VR）或增強現實（AR）技術來創建沉浸式學習體驗，使用專門設計的教育游戲來鍛煉兒童的空間技能。對患者而言，這些干預訓練需要長期堅持，預計在3至6個月后可初見成效。
來源：四川日報（記者陳昊）
